​重阳糕韵绕菊篱

□魏世通

当梧桐叶开始泛黄，天光渐渐清透，重阳便伴着桂子的香气悄然而至。这个时节，总让人想起那些与重阳糕有关的记忆。那香甜的气息，总是不知不觉就绕过了篱边的秋菊，在时光里晕染开一幅静谧的画卷。

重阳糕在各地有不同的叫法，花糕、菊糕、发糕，都是它。我记忆里的重阳糕，总是方方正正的，一层叠着一层，像老屋的台阶。也有圆如满月的，寓意团圆美满。糕面上总要缀些红绿丝、枣子、栗子，红的鲜艳，绿的青翠，黄的明亮，煞是好看。母亲说，这些点缀不只是为了好看，红枣寓意早生贵子，栗子象征利子添孙，每样果料都藏着吉祥话。

刚出笼的重阳糕，热气腾腾的，带着糯米的清香。用手指轻轻一按，软软地陷下去，又慢慢弹回来。趁热咬一口，甜糯适中，那些果料的香气在唇齿间散开，像是把整个秋天都含在了嘴里。这味道里，有阳光晒过的新米香，有秋露浸润的枣子甜，更有岁月沉淀的温情。

老人们常说，重阳吃糕的习俗古已有之。汉代时，人们重阳登高避灾，因“糕”与“高”同音，便以吃糕代替登高，取步步高升之意。这习俗穿越千年，至今仍在寻常巷陌里延续着。记得小时候，每到重阳前几日，祖母就要开始张罗做糕。她总说，糕要做得松软，老人孩子才咬得动；糖要放得适量，太甜了腻，太淡了无味。那些年看她磨米、筛粉、点缀果料，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仿佛不是在制作吃食，而是在完成一个古老的仪式。

重阳糕更是人情往来的纽带。左邻右舍总会互相赠送新做的糕，你家送我一块，我家回你一方。这来来往往间，情谊就像那糕上的米粉，黏黏的，扯不断。

如今每到重阳，母亲还是会买来重阳糕，有时是传统的样式，有时是西点店改良的版本。她总说，吃了重阳糕，这一年才算圆满。

去年重阳，我给远方的朋友寄去一盒重阳糕。她在电话里说，吃着糕，看着窗外盛放的菊花，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每逢佳节倍思亲”。原来，一块小小的糕，可以跨越千山万水，把两个人的心连在一起。这大概就是传统文化最动人的地方——它让相隔再远的人，也能在同一个日子里，感受相同的情感，品味相同的滋味。

重阳糕的韵味，就在这一代代的传承中愈发醇厚。它不张扬，不浓烈，就像秋日里淡淡的菊香，需要静心才能体会。当我们放慢脚步，在重阳这天细细品尝一块糕，静静欣赏一篱菊，便会发现，那些看似遥远的传统，其实一直活在我们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