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时空密码 唤醒商朝记忆 ——揭秘石家庄灵寿西木佛墓地考古发掘

“亚伐”铜卣

□本报记者 刘迪

参考“夏商周断代工程”研究结果，公元前1600年至公元前1046年，商王朝统治中国。河北是商王朝的核心统治区域之一，在石家庄，藁城台西商代遗址曾震惊世界，前两年考古发掘的栾城周家庄墓地也曾为我们描摹了商代晚期的一丝模样。如今，灵寿县西木佛村再次成为备受瞩目的焦点，在当地的考古发掘成果又成为一组时空密码，唤醒了中国历史3000年前的朦胧记忆。

高级贵族的甲字形墓葬

“此次我们一个重要发现就是一座大型带墓道的墓葬，即M7。”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文博馆员李鹏为说。这种俗称“甲”字形的墓葬意味着墓主的身份较高，一般为当时和王室关系密切的高级贵族墓地。在石家庄，此前发现此类墓葬仅有栾城周家庄一处，在河北，属于同时期的此类墓葬也并不多见。

今年3月至今，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联合石家庄市文物保护研究所、灵寿县文旅局对墓地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工作。发掘累计勘探面积约11万平方米，考古发现墓葬30余座，其中20余座确定为晚商至西周时期墓葬。此外还有灰坑、水井等遗存，出土文物有铜、陶、玉、骨、石器等220余件。

据介绍，原来这一带地表曾高出现地面三米多，周边村民都来此取土建房，所以导致墓地被破坏严重。1978年，灵寿县西木佛村村民在取土时发现一批青铜器及相关文物，其中的“亚伐”铜卣为国家一级文物。此次发掘的M7也被破坏成了几部分，经过不断清理才最终确定为一座墓葬。“墓主人的身份因文物丢失亦是未解之谜，但还是可以从一些细节能推断墓主为高级贵族。墓葬填土中仅发现极少部分骸骨，还有一些精美的玉器佩饰。”李鹏为说。栾城周家庄墓地与此地相距仅百余里。那么两个墓群之间有何关系呢？据介绍，两处墓葬时代相近，而且出土的文物上都有同一族徽，可见二者关系匪浅。

目前河北出土最早的一辆马车

奔驰，奔驰，蔚蓝天空下，绿色草原上，一架马车一路向东，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远道而来。穿过山脉和河流，马车向南终于抵达商王朝的都城殷墟……“在考古界，我们认为古代的马车是在晚商时期，从中亚、西亚一带传入中国的。”李鹏为介绍，在以往商时期的考古发掘中，殷墟出土的马车最多，河北一直没有发现晚商时期的马车，此次西木佛墓地考古出土的马车可谓研究价值极高，堪称目前河北出土的最早的一架马车。

马车坑3米见方，位于墓地的东南方向，距离M7较近。据介绍，殷墟墓地的车马坑多位于墓葬的西南方向，而此处的车马坑却位于M7东南方，并且墓地破坏比较严重，所以并不能确定车马坑的墓主到底是谁。“马车整体保存状况较好，尽管木质材料都已糟朽，仅存碳化的痕迹，但车衡、车辕、车厢和车轮等俱全，使用较多青铜构件，车厢上的红色髹漆历经千年依然鲜艳。”发掘者至今记得车架初现真容时的情景，车马坑内还有两匹马的骸骨，车厢前部有具人骸骨，应该是殉葬的车夫。车轮直径约1.5米，在商代属于大中型车辆。

“这两辆马车的形制和工艺与殷墟出土的某些车马是一样的，有可能是从殷墟直接驶来，也有可能是此处的匠人仿造的。”李鹏为说，车马坑是此次考古的重中之重，考古队将遗存进行了打包并运送到实验室，将按照考古操作规程，用一至两年的时间清理、复原这架马车，并将在灵寿县博物馆进行展览。

从一头牛和一口井勾勒古人生活

一头三千年前的牛是什么样子？在发掘区域的西侧，考古队发现了近十个殉牲坑，大致呈直线分布，在河北，这样集中的殉牲坑比较少见。殉牲坑中，一头牛的骸骨让考古队员深感壮观。它长约两米，骨骼保存完整，甚至连牛尾都清晰可见。

除了墓葬区，生活区中出土的水井和灰坑等遗迹也为我们讲述着当时世界的模样。“此次发现的大型水井也是重要发现之一。”李鹏为介绍，这口商周时期的水井是自藁城台西遗址发现大型水井以来，河北发现的晚商时期保存最好的水井。此井为方形，井口直径达4米，井底直径约为1.8米，井深近12米，如果考虑当时地表，实际深度可能有13至14米左右，在商代属于比较大的水井，推测为公共用井。方形水井中有用多根木料层层拼接的井框，意在加固水井，保护井壁，过滤井水。李鹏为说：“虽然马车所用的木料都已腐朽了，但井底部的木料依然保留着初始的样子，令人赞叹。”有意思的是，井底出土了一百余个陶罐和多个木桶，古人就是用这些陶罐和木桶进行打水。此外，还出土几十根骨簪。这是由于古人在打水时，可能稍不注意，簪子就滑落到井中了。

灰坑中成堆的蚌壳、车马坑和M7中都发现有竹席……种种细节告诉我们，当时这里为水草丰美、气候宜人之地，这归功于滹沱河的哺育。这条奔涌不息的河流孕育了一批非常著名的优秀文化遗产，而此次出土的遗址也恰恰在滹沱河沿线上。值得一提的是，竹席的编织工艺和如今基本一致，可见古人之智慧。

石家庄地区在商代的重要地位得以证明

灵寿，北枕驼梁，南临滹沱，虎踞太行之脊，深入华北平原，自古为北方少数民族南下中原的战略要地和咽喉要道，深受历朝历代重视，商朝时期就已经是如此。“从殷商早期开始，北方少数民族就开始不断入侵，导致商王朝北方边界一直往后退缩，到殷商后期，北方边界已经退缩到如今的定州一带，灵寿已逼近战略前线。”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陈伟说，此处高级贵族墓的出土以及栾城周家庄墓地等考古发现说明了商王朝对这里的重视，这些重要遗存的发现可以印证商王朝对冀中地区的管理有着明确的部署和安排。

灵寿西木佛墓地是近年来在太行山东路、冀中地区发现的一处商周时期重要墓地，对我们了解太行山东麓、冀中地区的社会面貌、文化风俗提供了基础性资料。伴随着近年来石家庄地区晚商代考古越来越丰富，也使得人们认识到石家庄地区在商代的重要地位。“石家庄地区在商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理单元，在政治、经济、文化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应该说是商代都城安阳的北部重要屏障地区之一。”陈伟说。

“遗憾的是该墓地破坏比较严重，丢失了许多关键信息，所以我们还不能完全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陈伟介绍。如今野外考古工作已经结束，进入实验室考古阶段，我们也期待着通过科技的力量为我们揭开更多的谜题。